陈曦：数说区域贸易协定特征变迁

在国际贸易关系中，区域贸易协定（RTAs）是以世界贸易组织（WTO）为代表的多边贸易体系的重要补充。其为一组国家之间旨在促进或加强区域经济一体化的正式经济合作和经济安排。迄今，WTO全球区域贸易协定数据库共发布了628份通知，显示自1948年至2023年末，全球共签订了591项区域贸易协定，另有37项处于早期公告阶段。在已签订协定中，缔约方均为WTO成员共484项（占比82%）。

　　从年度变化来看，自20世纪90年代初冷战结束以来，区域贸易协定签署数量迅速增长，1992年达历史峰值35项，20世纪共签署274项。21世纪以来，全球共签署区域贸易协定317项，并呈现合作程度不断加深、区域跨度不断加大、覆盖内容不断拓展、双边协定占比不断扩大等显著特征。

　　从协定类型来看，区域贸易协定一般采取四种形式：通过签署局部自由贸易协定形成优惠贸易区，通过签署自由贸易协定形成自由贸易区，关税同盟，以及通过签订经济一体化协定形成共同市场和经济同盟。四种形式的自由化程度逐级提高，复杂化程度也逐级增长：在优惠贸易区内，贸易伙伴相互给予部分商品优惠关税减让，自由化程度不高，往往见于一些发展中国家实行贸易自由化的起步阶段；在自由贸易区内，成员之间消除部分或所有关税和配额等非关税壁垒，但每个成员可以对非成员设定自己的关税税率；关税同盟是一个自由贸易区内，成员对非成员采取共同的对外关税，这意味着各成员对其贸易政策的自主权被大大削弱，谈判和实施周期更长也更复杂；共同市场进一步超越关税同盟，允许区域内生产要素自由流动，经济同盟则涉及整合各成员之间经济、财政和货币政策，同盟性质实际上早已超出经济范畴，需以政治一体化为依托，如欧盟。

　　在已签订区域贸易协定中，局部自由贸易协定共29项（占比5%）、局部自由贸易协定&经济一体化协定共1项（占比0%）、自由贸易协定共310项（占比52%）、自由贸易协定&经济一体化协定共207项（占比35%）、关税同盟共30项（占比5%）、关税同盟&经济一体化协定共11项（占比2%）、经济一体化协定共3项（占比1%）。从年度变化来看，在20世纪，全球区域贸易协定基本以自由贸易协定为主（占比72%），21世纪以来，自由贸易协定&经济一体化协定数量迅速增长并成为主导类型（占比56%）。

　　从协定区域跨度来看，传统上地理临近在推进区域贸易协定签订中起着重要作用，达成区域贸易协定通常发生在已经存在所谓“自由贸易”的伙伴国家——地理上毗邻且贸易模式已经确立的区域内部国家之间，如欧盟、非盟、东盟以及北美自由贸易区、美洲自由贸易区、中欧自由贸易区等，基本都是与邻国或区域伙伴共同签署区域贸易协定。当区域内贸易互惠前景耗尽时，才可能向更远的跨区域寻求贸易互惠合作伙伴，这种趋势已在西半球国家、欧洲国家和越来越多的亚太地区国家中更为明确地显现出来。

　　在已签订区域贸易协定中，区域内部协定共299项（占比51%）、跨区域协定共292项（占比49%）。从年度变化来看，20世纪以区域内部协定为主（占比66%）。21世纪以来，跨区域协定成为主导类型（占比62%）。其中，欧洲内部签署区域贸易协定数量远高于其他区域内部及跨区域协定，达到200项（占比34%），其次是非洲-欧洲28项（占比5%）、独联体国家25项（占比4%）、东亚25项（占比4%）、中东-欧洲22项（占比4%）、独联体国家-欧洲19项（占比3%）、东亚-欧洲19项（占比3%）、非洲16项（占比3%）。

　　从协定覆盖内容来看，全球区域贸易协定覆盖货物和服务两大类，其中货物贸易协定共369项（占比62%）、货物&服务贸易协定共219项（占比37%）、服务贸易协定共3项（占比1%）。从年度变化来看，20世纪协定类型以货物贸易协定为主（占比87%）。21世纪以来，货物&服务贸易协定成为主导类型（占比57%）。

　　从协定形式来看，全球区域贸易协定分为双边（两方之间）和诸边（三方或多方之间）两类，其中双边协定共412项（占比70%），诸边协定共179项（占比30%）。从年度变化来看，双边协定一直占据主导地位，但占比从20世纪57%提升至21世纪81%。可见，更简单、更利于谈判和执行的双边协定在区域贸易协定中更被广泛接受。

　　70余年来，区域贸易协定内容也从相对简单的关税减免和海关等边境问题延展到要素市场整合、投资、移民、知识产权、监管壁垒、卫生措施、补贴规则、竞争规则、劳工标准、环境标准等更广泛政策领域。区域贸易协定改写了全球贸易规则，降低了全球贸易成本，重塑了全球贸易和非贸易成果，并对以WTO为代表的多边贸易体系影响不断深化。面对当前全球紧张局势加剧，是否意味着国际贸易体系需要更强有力的地区协议，还有待进一步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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